而且，今晚她还要去皇夫宫里，我只能在白天稍微陪一陪她。

“对了，裴敬早晨去了坤宁宫，看来他们要商量后续隐藏自身的法子。”想到这一节后，我对李云倾说道。

“现在他们露出的马脚倒是不多。那封信多半是裴文宣让人做的，裴敬应该是去骂他了。”李云倾一边提笔蘸墨，一边说道。

“有意思。”我想到皇夫被骂个体无完肤，不由得觉得好笑。

“他有几个门生分布在不同的州县，我已经派人密切关注他们的通信，倘若能截获一二，也是好的。”

“其党羽竟然不少，看来他们经营很多年了。”我感叹道。

“是。他们甚至觉得吴朝儒法失度，夫妻纲常不复是大错，认为恢复旧制是在办好事。”李云倾低头在奏折上写下批示，停了一会儿后便合上折子。

“世间本没有只因为生为女子，就天生被奴役压迫的道理。这种尊卑之分持续千年才是不正常，可悲至极。”

“嗯。我们生在这个有所改变的时代，也是幸运。”她抬起头看着我，笑了一笑。

我点点头，其实除了夫妻纲常，君臣纲常恐怕也即将消失了。根据西洋的变革推断，未来能君王立宪就已经算和缓，两百年后连君主都不复存在亦有可能。

当然，这种话我是不会说的，臣民的认知也没到可以变革的时候。那一天遥遥无期，在我有生之年是看不到了。

宋朝时，有臣子对皇帝说过“陛下是与士大夫共治天下，而非与百姓共治天下”，足可见即便皇权削弱，其势也盛久不衰。与民共治天下，是遥远的梦罢了。

“我父皇的信也该寄回来了，这次我劝一劝他，下次科举的各级考试能否允许女子参加。就算他不同意，让他考虑一番，有这个念头也是好的。”我又说道。

“他会同意的。如果你不南下，他本想提早退位，传位于你，让你来做这些事。”李云倾笑了笑。

我吃了一惊，父皇想把我立为太子，愿意传位给我我是知道的，他想提早退位我可万万想不到。

原来，皇位已经离我一步之遥，近在眼前了。不过，我既然决定南下，就已经放弃了它，江山权位对我来说并不重要。

“太好了。今年尚有童试，正好赶上明年的秋闱，如果今年就开始变革的话，江北会气象一新。”

李云倾点了点头，思索了一会儿，才又开口，说出了让我难以置信的话。

“我觉得前世我死后……以你的声望，可以回江北再入朝堂。也不知道，后来你有没有成为摄政王，或者直接做江北天子。”

“……”

我怔在当场，但看她认真的模样不似作伪。如果江北民众知道是我建议父皇允许女子入仕，那么我在女子间的声望的确会前所未有，朝堂上也可能会因为女子任要职而获得话语权。

而男子，通过我在江北多年的观察，因为江南的缘故，大部分人对女子是否入仕持无所谓的态度。当然，还有小部分人支持，另外一部分反对。

不过反对的人身居高位者也有很多，需要好好防范他们，免得发生江南叛党一样的变故。

“但是，我身为吴朝嫔妃，怎么能再回去参与江北政事？”

“有什么不能的，五代十国时期吴越王钱镠的儿子钱元瓘，不就曾为了父亲去宣州和亲为婿，后来还不是继任君主。”

“……”虽说如此，可吴越毕竟只是割据小国，而且他前去和亲的那个势力后来覆灭了。

当然，这话不能说出来。李云倾拿这个类比，也不怕诅咒吴朝……

不过，因为有这种先例，或许我重返江北朝堂受到的阻碍并非不可逾越。但……除了这个，还有最重要的一点。

“那个时候，我恐怕没有心情再管朝政。”我看着李云倾，仿佛回到了之前的梦境中，感受着在满院桃花中舞剑那个我的心境。

彼时尚痛苦如斯，如果观看的人不在了，又该是何等心情。

“你……不被我拖累后，还有大好光阴可度过，总不能颓废经年……而且，如果江北需要你，你大概会站出来。”

李云倾说着说着，看到我越来越黯然的神色，连忙又说道：“算了，先不想那些。”

我默然不语，她怎么总是觉得在拖累我。前世如果一直抱着这个念头与我相处，岂不是更容易郁结于心。

“你是不是太把我当外人了，才总是想到拖累这种不着边际的事。”

“咳，没有。”

李云倾看了看我，便拿过一本折子打开，不过神态与之前的认真自然不同，也不知道有没有看进去。

我颇为无奈，便也收回视线看我手上的闲书。但我在心里开始沉思，怎么会恍惚间梦到前世发生的事。

也不知道以后，有没有机会想起更多。她能重生归来，实在是上天莫大的宽仁，不知道背后到底有怎样的天道在运作这生死轮回。

作者有话要说：谢谢小天使的营养液！

读者“一花”+18；读者“我宝最可爱”+4；读者“记不住注册号”+10；读者“易中利心”+2