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溶月身感痛乏,她做了一个梦,这个梦是极其可怕且真实的。
回魂梦绕,缠绵于心,千年不忘。
明明是她的梦,但她是个局外人,而在她的身侧站着一个魂灵,名为诡梦仙。
诡梦仙的脸像是阴阳两界,一般狰狞无比,一般柔美安善。
“去吧。往前走,不要回头。”
面对于这个无形之物,李溶月没有一丝惧怕,远及恐惧是她肚满腹疑惑,“你是谁?”她问。
是鬼……还是神?
还没有等到诡梦仙的回答,在她的脚下冒出数万只触手,把她的脚死死缠住,李溶月蹙眉,她挣脱不开,只好拔剑就想砍去,但比剑先来的是万只触手更窒息的力量,它们爬向她的腰部,束缚住她的手,李溶月感受到腰部的力量越来越紧,而那把剑也被它们死死缠绕,而后慢慢的,把它吃掉。
李溶月心惊,猛的望向诡梦仙,却发现它早已消失。
只留下一团白色的雾。
没办法,她只能前进。
也不知前方会有何物在等着她。
她往前走着,路过看到的许多风景,都像水滴一样凝照着,而她路过的一处风景就像走马灯一样回忆着她的经历。
她竟然看到了陈汉典。
那是她未曾谋面的夫君。
给了她体面,给了她尊严的夫君。
李溶月看着他明朗无悲的笑容,他就这么笑着,但李溶月心里却发痛的紧。
他笑着对她说:“溶月,我小时候就见你不怎么喜欢情绪外露,我知道你的性子,差人给你送了有趣的礼物你也不要,我原以为你是不喜我的。可现在来看,是我猜错了。
“你所谓的坚强都是给外人看的,这些我都知道。”
李溶月征愣住,视线慢慢模糊,睫毛被眼泪打湿。
“如今怎会哭的这般厉害呢。不要再哭了哦。”
李溶月感到呼吸堵塞。
“溶月。”陈汉典不再笑了,语气肃立起来。
“活下去,不论发生了什么,不要害怕。”
“未来,有人在等你。”
“也许,他早已出现在你身边,从未离开。”
李溶月不明所以,她听不懂他说的,她奋力往前想要抓住他的衣袖。
明明……他是无辜之人啊!
慢慢的,陈汉典笑着笑着就哭了。
而在男子的后方,出现了无数张鬼脸,毫不留情的将他撕碎。
李溶月的呼吸在他死的一刹一瞬间呆滞,她喉头哑涩,说不出话。
而在现实中,床板已经被她抓破一道痕,她指间夹杂着木屑,渗满了血,堵住了出血口,让她把手指逐渐发红发紫,但也没有把她痛醒,因为梦还没有结束。
她擦干眼泪继续往前走。
在一棵高大的玉兰树下,她看到她的阿夫阿母回来了......
“阿娘!阿爹!”李溶月挣脱开触手的束缚,疯狂奔向她的家人,紧紧抱住他们,这是她从不敢做的,也是她最后悔的,她多么希望这周遭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梦啊。
这样她就可以尽尽孝心,不再那么固执。
她哭的已经说不出话。
而她的阿爹阿娘也在慢慢消失。
这时从玉兰树下走出来一个少年郎。
桃花眼,薄唇,长生辫。
他半蹲在她面前,语气低沉沙哑,道:“起来。”
李溶月抬眸望向他,咬紧干裂的唇。
“还在怨我吗。”
李溶月不明所以。
“是我的错。”
他抚摸着她的脸。
李溶月看着少年的脸,很沧桑,甚至有了胡渣,但她却莫名感受到一股强烈的熟悉感。
“终于……又可以见到你了。”少年哽咽道。
“我是……”
当他想说出自己名字之时,却发现怎么也说出来,同样,李溶月也逐渐看不清他的脸。
少年郎忽然想到自己与某位鬼神的约定,他无奈地低下了头,紧紧抱住了李溶月。
万千思虑在他记忆中闪过。
……
“娘亲!你看爹爹给我做的风筝!”
这是少年郎初为人父的喜悦与紧张。
……
“爹爹……”孩童气力已尽。
都是因为他。
……
“你这一生,荒唐至极。”
“我……我不想原谅你。”
“这辈子……下辈子!我都不想原谅你!”
“你滚——!你滚!”
少年慌忙拉着面前心爱之人,他急切地想要吻她,他害怕失去她,害怕她舍弃这段情。
可她却是拼了命的拒绝。
哪怕是吼破喉咙也不肯心软。即使她知道那不是他的错,她知道他的自私是为了自己,她知道她都知道。
可那又如何?
他做的事即使死一万次也不足平息万灵安魂。
……
直到后来。
事态平息。
她扑倒在他的尸身旁,雨水浸透少年身上的血迹,冲淡他人间的味道,抚慰他心底的忧伤,再不能回头。
李溶月面容憔悴,眼神空洞,对着他的尸身,嘴里吐出的字,发出无声的怨怒。
“我——恨你!我恨你!”
她曾经的怨言,让他苦不堪言,是他一辈子的痛。
揪住他的衣领,哭喊道:“你活过来啊——!你……”
……
许久,归于平静。
陈汉典道:“李溶月,不要再往前走了……他们不是人。不要逼迫自己回忆那段过往,不要逼迫自己接受。我虽然不是什么好人,但我也不是恶人。不论何时,你只能相信自己。”
李溶月眼神涣散,少女的魂魄逐渐被诡梦仙吸干。
眼前人心惊不已,他顾不得与鬼神的约定,不假思索的咬破手指,顿时流出鲜红的血,抹到她的眼睛上。
李溶月瞬间清醒!
她的阿父阿母……
不是人……
他们没有了慈祥的笑容,他们变得像那些恶鬼一般吃人,手段残忍,让人不忍直视……尤其是阿父,他那么爱民,那么善良,怎么变得恶毒之人。
触手又把李溶月紧紧缠住,那位诡梦仙突然出现在她面前,带着她紧急又插入另一个画面:
一个皇帝的头骨被一个年方二十五的男子踩在脚下践踏。男人笑的诡异,他穿着玄黑色龙袍,头顶华冠,放荡不羁,长相如玉,声音清冷温柔。玩弄了一会儿头骨应是觉得腻了,把那头骨往旁边一扔,滚落落的停在李溶月身侧。
而那位年轻的君主径直朝着一个女子靠近,嘴里呢喃着:“姐姐啊,我可心悦你呢..…”
“终于,我得到了一切。”
李溶月还没有看清那两人的面容,诡梦仙又带她来到梦的结尾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