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去了?你去做什么?”秦桑惊讶。
“什么也做不了,不过督促着京都府尹和官兵,不要伤了百姓,妥善安置罢了。”
秦桑看他一眼,不曾想,公子哥还有这等用处。
“那么流民全都安置妥当了?”
谢岁安:“大部分吧,禁军连夜调了军用帐篷,在城外安营扎寨安置流民,又派了军医和城内郎中出去诊治,天子脚底下,总不会不管百姓的死活。”
秦桑点头,稍觉欣慰:“这些人长途跋涉来到京都,不知吃了多少苦,但愿有人能为他们作主……”
果然是,会哭的孩子有奶吃,事情闹起来之前,城门口的官兵还一味拦着不让灾民进城呢。
她脑中不免闪过一个画面,那驾华丽的马车,和那从马车里面伸出来的肉包子。
秦桑默了默,转向向大夫人的凝晖苑走去。
谢岁安在后面喊:“你不出门了?”
秦桑想去见见谭姨娘,听听她对自己父亲买卖灾粮一事的说法。见谢岁安的脸色并不好,对他道:“忙了一夜,你去回先休息吧,我晚些时候再出门,出门时让人来叫你。”
谢岁安眼角被困意扰得泛红,闻言想了想:“那你晚些时候要出门再叫我,不要自己出去,现在外面不安全。”
秦桑头也不回地答:“知道了。”
秦桑带着伶仃去了凝晖苑。
刚进院门,就觉得气氛不对劲。
一大早,丫鬟婆子就在院子里面排排站,各房的都有,连厨房的,外院做杂活的都有。
走到大堂门口,见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,脸上神色都沉寂,见她进来,也只是抬眼看看罢了。
谢霖眼睛红红,一直拿手巾抹眼泪,却不见她亲娘谭姨娘,想来还晕着。
秦桑找了个偏僻的位置坐了,就听见一个婆子快步走进来禀报:“相爷的意思,此事自有府尹大人和禁军方面妥善安置,不必相府家眷去当这个出头鸟。”
上头二位夫人蹙眉,对视一眼。
秦桑心里明白,谢相这话,是重的。
流民的事是政事,家眷跟着瞎掺和什么,没得让人当靶子打。
可此事按照如今的流言来看,毕竟和谭姨娘的娘家有莫大干系。王惠文重重叹了口气,挥手让那婆子下去,顺便让院中多余的婆子丫鬟也散了。
岑碧云道:“嫂嫂也不必忧心,此事责任终归不会落到相爷头上,大爷二爷也没干赈灾相关的事情,谁赈灾不利,圣上那边自然有决断。至于谭姨娘那边,她父亲若是罪证属实,将她休了出去,断绝干系便是。”
一旁的谢霖摇着唇,拼命忍着不哭出声,眼泪却似断了线的珠子淅淅沥沥往下落。
王惠文恨恨瞥了谢霖一眼,用手绢抹了抹额头上的汗,又叹:“话是这么说,但从豫州到京都,整整三千里,这么多流民涌到了京都,还不知道外面乱成什么样子了,此事若真与谭家有关,谭家又咬死是仗着相爷的关系,那此事……”
“扑通”一声,谢霖跪下了,“外公不会攀扯我们家的,我可以去和他说……”
“闭嘴!”岑碧云厉声呵斥,“你去说,你以什么身份去和他说,他现在被押解在越州牢房内,你千里迢迢去,给人送把柄吗?!”
谢霖住了嘴,一双通红的眼睛瞪得圆溜溜,猛地摇头。
“罢了,”王惠文道,“相爷让我们按兵不动,那我们就什么也别做,做的越多,错的越多。眼下只能等,等到越州那边的裁决,听说,皇上昨夜钦点了钦差,已经赶往越州和豫州去了。”
岑碧云道:“点了谁去?”
王惠文:“听大爷说,是督察院的韩芳韩大人。”
“韩大人……”岑碧云沉思,“倒是没怎么听说过。”
“是个低调的,谁也不沾,谁也不靠。”
“那倒还好,只要不是……”岑碧云止住了话头,没再说下去。
只要不是什么?秦桑很好奇,却不好问下去,这边就听“啪”的一声,谢梧一把拍着椅子扶手怒道:“太贪了!简直丧心病狂!连赈灾粮都敢贪,当真不怕死吗?死就死了,还要连累旁的人!”
谢霖咬咬唇,到底是年幼,终于忍不住哭出来:“此事尚且没有定论,外祖父还没有被定罪呢,此事未必就是他做的啊……”
谢梧怒意上头:“你敢说你外祖父在外面做生意就从未打过爷爷的名声吗?一个姨娘,整日吆五喝六,穿金带银,不知二叔怎么想的竟就这么宠着你娘,要我说,趁此机会发卖了,谁知道以后还能闹出什么幺蛾子!”
谢霖忽然不哭了,梗着脖子辩道:“往日我外祖父差人给我和母亲送礼之时也常捎带礼物给姐姐,怎么如今姐姐翻脸不认人,着急忙慌就要撇清干系了?”
谢梧:“……我什么时候拿你东西了,都是你自己显摆,非要给我的!”
“行了,”王惠文面容沉肃,冷静道,“此事还没有定论,不要我们自己乱了阵脚。此事咬死了就是大家都不知情,本来也都不知情,越州那边,查出来是什么便是什么,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,我们行得端坐得正,也不怕人来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