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这个坏孩子终是打碎了玩偶。可是一个比他还害怕的胆小孩子靠了过来，逞强道:“没关系。”

《落魄国王和欲望骑士》的故事是真的。

坏孩子心想。

又熟练地打开水龙头，李鹤把自己打湿，撑着水龙头看着镜中的自己，倏地抓紧了自己的头发。

为何恨不得把童年未参与的游戏全都补回来的他突然厌倦了游戏?为何这么烦躁?

安妮的话挑开了他不想承认的事实。

一年的时间太短了。

他知道那是颗藏着针的毒糖果，可在针漏出来前，他想一直含着它。

坏孩子想让那个好不容易遇见的胆小的孩子多陪陪他。

“我想让你陪我长大……”

出神地盯着镜子上不知什么时候沾上的红发，李鹤出神地喃喃着，慢慢伸出了滴着水的手。

一根头发不会把他的手打开吧。

“都多少年了，你心理年龄还停留在六岁?”

吱呀。

镜子中，身后的厕所门打开了，一团耀眼的金发刺得他心脏几乎骤停。

“詹姆斯，别用你那次闯入我的心理咨询室偷听到的诊断结果教育我。”

“你还在怪我?谁知道你半夜三更来咨询?我只是进去找我的母亲。不过你算是幸运的，大多海怪的心理和智商相当于两到三岁的人类，你的智力还算正常，心理年龄也没有低得很离谱。”

“闭嘴，你又不是咨询师。而且又不是我要去的，是李颜硬要拖我去的。”

十指慢慢蜷曲，他突然发现自己和小八没什么两样。

“别像个小孩一样置气了。你成熟点吧。刚才的话我都听到了，你竟想包庇一个海怪?”

“你真爱偷听！”

詹姆斯拿出手机的瞬间，李鹤掏出枪了。

“就算你把我毙了我也要上报。”

詹姆斯毫不示弱地盯着他，看着詹姆斯手中的手机，李鹤睁大了眼睛。

就在詹姆斯要按上绿色的电话键时，李鹤掏出了怀里那破破烂烂的手机。

詹姆斯的呼吸变得沉重起来。

“李祥是吧？别看我心理年龄幼稚，我也大概理解这是什么意思了。”

“那是你姐姐。”

“你说过我的智力正常。”

詹姆斯慌张的声音一下让他心情舒畅起来，他忍不住吹了声口哨。

“你知道我和你姐姐不是生育管理局配对的伴侣，发现的话有可能会被视为不稳定因素除掉。”

口哨的调子转了个弯，他拿出李颜恐吓他的语气熟练道：“我的心理年龄一点也不成熟哦～”

詹姆斯咬住了下嘴唇，眼圈慢慢变红了，似在做着什么思想斗争。

“杰西就是杰西。”

詹姆斯转过头，近乎叹息道。

“那当然啦！”

李鹤愉快地收起枪，用后脚跟转了个圈朝门口走去，他的尾音上扬着，带上了自己也没察觉的小八腔调。

走廊上方中央空调的嗡嗡声变成蚂蚁朝他跑来，李鹤不由得加快了步伐。

监测中心那银底黑字的牌子很快出现在了他的视野里，想了想，李鹤收回了要迈进去的脚，猫下腰，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电脑面前坐立不安的小八。

“咳咳！”

坐在正前方的安妮使劲咳嗽着，夸张地指着自己的耳朵。

李鹤立刻识趣地走了进去。

“对不起，我来晚了。”

“赶快去培训一下你的伴侣，他几乎什么都不会，我们部门的进度目前已经落后了10分03秒。”

难得安妮没有威胁他去饲养人鱼，李鹤舒了口气，马上跑开了。

穿过一排排电脑，他敲了敲小八的隔断的隔板。

小八的脸倒是不红了，但是有些过于苍白了，上面还挂着一些汗珠。

坏孩子见到了只有一年保质期的糖果，没有深究就含进了嘴里，生怕下一秒就不能吃了。

他没有在意，毕竟多年的野生环境让小八一直对环境中的一些要素莫名警觉。

“首先，打开这个圆圆的按钮，电脑就开了；其次呢，你打开这个有着AAA标识的软件，工作页面就弹出来了；最后，你要盯着那些数值的波动，一但这些数值超过正常值，你要打开目标附近的监控，决定要不要派人过去干预。注意！一定要在有定位信号的时候迅速定位，毕竟系统性能不太好，经常会出现定位失败的情况。尤其是那些人鱼，它们总喜欢钻到河道下水道那种没有信号的地方。”

“这些数值都是海怪病患者和人鱼情绪波动的。”见小八一直摇着他，冲着一个LH的名称眨眼，他挑了挑眉补充道。

哼，怎么样。看我隐藏得多好，数值一直很稳定。

但小八还是在摇着他。

他诧异地低下头，只见小八手抖着指向了自己的后耳根。

顺着刚才LH的名称看去，能看见斜前方捕手的后脑勺。

那捕手苍白的皮肤下，有什么在一闪一闪的。

白色褪去了，那日镶嵌着铁板的走廊连同血腥味瞬间裹挟了他的感官。

那是僵尸海怪。

坏孩子没有吓哭，反而慢慢地笑了，他想他找到了延长糖果保质期的方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