杯水车薪。
“做的不错,只是今年不比往日,有些开销还是省了吧。”陆云深合上了账本,“今年光景,似乎不太热,夏日的冰鉴便撤了吧,还有供奉的瓜果,也不必喂食鸟兽,当做诸位先帝对神宫监的赏赐,今年朕的衣服,也不必做新的了,往年的浆洗一番,还能凑合穿一穿……”
喂食鸟兽自然也是托词,那些供奉,本就是被神宫监瓜分了。
现在借此机会,彻底裁撤了他们的银子。
“陛下,这万万使不得啊……”赵忠道。
往日陛下的衣物,按理来说应该存着,可他们早就将衣服都改成了帷帐,反正也不会穿第二回。
这会儿,要是找旧衣服,怎么去找?
陆云深看了他一眼,颇有深意。
“往日里,你跟着太后怎么样朕不管,只是今日,朕急着用银子,自然是做个表率。”
嗅嗅喵了一声。
这里头的关窍,它大概也知道一点。
皇帝的衣服是肯定没有的,陆云深这是在逼这些太监,自己掏腰包补亏空呢。
怎么可能。
嗅嗅舔了舔胡子,从没听说谁带薪上班的。
带薪拉屎还差不多。
早知道不答应凌云子了。
嗅嗅想,没好处谁跟着你啊。
赵忠想了想,从袖子里:“这是安婕妤的上表,您看看。”
嗅嗅伸着脑袋,正是安婕妤的上表,也不知道谁给她的风声,说是要削减后宫出项。
上面好几条,和陆云深的意思不谋而合!
而且这份上表,内容更细,连上供用的香油,都规定了例数。
嗅嗅目瞪口呆,这明显是早就准备好的。
以安婕妤那个性格,怎么知道得如此详尽?
它不禁对赵忠高看了一眼:赵忠赵忠,果然是一条忠狗。
若我喜欢打猎,一定也很喜欢这样的人。
为了维护皇帝的形象,不惜把屎盆子往安婕妤的脑袋上扣啊。
说的好听,与安婕妤不谋而合。
实际上,不过是他揣摩上意,接着安婕妤的手,将这份奏表交到皇帝手中。
皇帝得卖他一个好。
最后罪名得安婕妤担,这算盘打的真好。
果然,陆云深都没仔细看:“交给安婕妤,让她去办。”
他才不在乎到底用了什么,只管银子省下来就成。
赵忠点头称是,正准备带两个小太监奏,被陆云深拦下:“朕这是,断了你的财路啊。”
“奴才的一切,都是陛下和太后给的,陛下说要省银子,奴才自然是要为陛下省银子。”
赵忠向来眼光长远,今日的灾祸过去,才好长久讨银子不是。
陆云深看着他。
他不信,这个老奴会这么好说话,真的什么都不要。
“奴才只有一事想求。”赵忠大着胆子说。
陆云深只有半只眼睛微微一跳:“你说说看。”
“奴才有个同乡,姓张,之前被何太后派到皇陵,后来……现在只求陛下能把他召回来。”赵忠道。
陆云深没想过他居然提这个要求。
这个传闻,他倒是听过,说是赵忠也有个相好,从前也颇得先帝信任。
他顺手写了一张批条,笔快甩到赵忠的脸上了。
“原来是你相公啊。”陆云深调侃道,“这好说,让他去司设监吧。”
赵忠点点头,这是个管理皇帝仪仗的地方,在宫里也算个不大不小的肥差。
只是不是现在。
陛下说要削减开支,应该是不会出巡了,这儿没有进项,更无法贪墨。
陆云深抬头看了他一眼:“这么好的机会,你就提了这么个要求,不觉得可惜吗?”
赵忠脸上依旧是一派笑意:“回陛下,奴才不过是想多一个人尽忠罢了。毕竟,奴才现在所有的荣华富贵,都是靠着陛下和太后才得到的。”
陆云深摆摆手,示意他下去。
说的和真的似的。
嗅嗅跳到他的肩上。
陆云深抬手,碰碰它的脑袋:“你信吗?”
喵~
嗅嗅舔了舔他的手指。
“放心,朕就是再怎么削减,也少不了你一口小米糕的。”陆云深抱着嗅嗅,往外走。
鸡上笼的时刻,夏天夜来的迟,也省些灯油,尽量不要晚上看书了。
陆云深抱着猫,就着夜色,去了常春宫。
常春宫的案子,已经审完了,里头所有的人都换了一遍。
太后的人皇帝的人,这下统统都被换掉。
当然,小皇后自己的奶妈也被换掉了。
后面补上了,不知是谁的人,陆云深不放心,依旧让安婕妤住在常春宫。
只是委屈了安婕妤,好歹依照她的份位,也是能住正殿的,现在只能屈居常春宫的偏殿。
不过安婕妤似乎不在意,见到皇帝,还难得笑了一下。
陆云深手一松,嗅嗅就去和小皇后蹦在了一块儿。
“今日朕收到了你的上表。”陆云深坐在廊下,看着院子里凑在一起的两小只。
整个宫中最宝贝的东西。
安婕妤愣了一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