图穷匕见,说不定前面这么多铺垫,就是为了这最后一步。
“兴师动众,劳民伤财。”陆云深说,“朕刚说缺银子,想必某些人都当耳旁风。”
“这是为万民祈福。”善才人说,“正如前代皇帝巡游,才能安定天下。”
众人:怎么又是你。
所有的宫女都盯着自己的鞋子,不该看的不要看。
这善才人不怕死,可不要连累她们。
“善才人,”安婕妤面色不悦,“看来不动礼法,你是不知道什么是安分守己。今日本宫就教教你,何为尊卑,何为礼数——来人,赐三十大板。”
强出头,没什么好结果。
“你凭什么打我!”善才人指着她的鼻子道。
“凭现在是臣妾协管后宫。”
善才人看了眼董太后,太后居然毫无反应,对安婕妤的这句话,并未有丝毫的厌恶。
“俗话说,打狗还要看主人。”善才人道,“当众打臣妾……”
“什么狗不狗的,这话说的,好好的人变成了狗,真是让人叹息。”董太后眼看她越说越荒唐,立刻阻止道。
天气热了,太阳起来了,几个宫女拿了华盖,撑在她脑袋上。
面前的桌子上也放了两盘葡萄,下面垫了一层薄薄的冰。
她吃了两个,伸手给了一粒给了小皇后:“你要是觉得没趣,就回去吧。”
“回祖母。”安婕妤笑眯眯地说,“皇后日后迟早得管事,现在学学正好。以后免得闹起来,手足无措。”
董太后有些不高兴,总觉的自己这孙媳妇是话中有话。
她一个乡下来的老王妃,侥幸成了太后,自然比不过从小生在宫中耳濡目染的天佑长公主。
更比不过受了天佑长公主熏陶,在京城侯府长大的安婕妤。
“你们都会。”董太后说,“哀家老了,现在就累了,这葡萄留给你们。只一句,陆云深,你要是敢跑出京城一步,哀家就打断你的腿!”
老太太说罢,没给任何人说话的机会,带着一大群人,一摆袖子离开。
话都说到这份上了,没人能再逼着陆云深。
这世上的最高道义,两条。
一条是忠,一条是孝。
当皇帝,已经不需忠了,自然是得尽孝,董太后的话不可不听。
陆云深喝了口桌上的茶,看了眼周围的人。
老太太不讲理,也有不讲理的好处。
或许董太后不是看不明白,只是有些东西对她而言,太大了,大到她无法一手掌握,她便开始怀疑。
怀疑自己能否驾驭,害怕它的反噬,所幸推得远远的。
不去看,不去听,不去想。
“来人,还不快把她拖下去。”安婕妤将小皇后抱到太后的椅子上,指着善才人道,“三十板子,一下都不能少。”
眼看太后都走了,这儿没人愿意维护她了,善才人终于知道害怕了:“陛下救我。我不要被打板子。”
打板子得脱下衣服,露着屁股,什么都不能偷着垫上,且不说疼,就是羞,也得把人羞死!
“爱妃,不是朕不肯庇护你,法不可偏颇。”陆云深手一抬,“盯着朕做什么,继续审!”
大理寺卿擦擦脑门上的汗珠,对善才人行了个礼:“得罪了。”
几个太监过来,将善才人拉到隔壁院落,一会儿,就传来尖叫,还有板子落在身上的闷声。
院子里一片安静。
谁也不敢说话,就等着外面的的声音结束。
安婕妤皱起眉头,一点规矩都没有。
宫女挨板子,尚且知道不能出声,这善才人居然就这样叫起来了。
忒没教养了些。
下次还是得重申规矩,免得丢人。
过了好一会儿,对面安静下来。
两个太监,拖着善才人
嗅嗅一瞧,矮油,打的够狠啊。
其实三十板子,有疼的打法,自然也有不疼的打法。
想要把人打死,直接打背,若是做做样子,便是只挨一下。
“打完了?”安婕妤问。
善才人眯着眼睛直哼哼。
连句谢恩都没有。
陆云深眨眨眼,可见对安婕妤十分不满。
在陆云深眼中,自己这个姐姐虽然固执古板,但平日做事公正严谨,寻常人寻不出什么错。
所以才让她协管后宫。
这善才人不忿,哪是在打安婕妤的脸,分明是在打他陆云深自己的脸。
“善才人今日这是打的不轻啊,想必也没什么力气听审了。”陆云深道,“既然如此,那就先回东厂待两天,过两日等伤养好了,再接着问。”
善才人的眼睛立刻睁大了:“陛下,陛下不要!”
谁知道这伤害能不能养好,谁知道还能不能见到陛下?
说不得以后一辈子就老死在那种暗无天日的地方了!
大理寺卿擦擦汗,终于算是审完了。
今日的事,根本就和案子毫无关联,皇帝特地要他过来,不过是要个见证罢了。
现在终于能散了。
嗅嗅伸了个懒腰。
这后宫的事儿真多,一个误食,就能牵扯出这么多的人。
还是猫好,猫咪的世界,不讲究这么多。
“陛下。”凌云子突然插了一句话,“宫女那边,尚未审出结果,您看,是不是要亲自过问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