嗅嗅嘴巴里的小米糕掉到了地上,除了一直盯着它的凌云子,无人在意。
陆云深一脚踩在小米糕上:“女流怎么了?高祖太祖的皇后们,可都厉害着呢。”
这句话说的大不敬,可屋里没人敢计较。
天佑长公主垂下眼,董太后还挺高兴,以为孙子是在夸她。
嗅嗅满眼只有那块小米糕,见被陆云深一脚踩碎,喵喵叫起来。
这一群人八万个心眼子,这活着真累。
陆云深自然听到了猫叫,满屋子的人都听到了。
屋里一下子安静下来,不明白两位大佛是什么意思。
凌云子指了指他的脚底。
陆云深脚几不可见挪了挪,脚下有东西。
他弯腰,一把捞起了嗅嗅:“朕还说你上哪去了,原来是在皇后这。”
“这可真是个祥瑞。”董太后高兴地说,“说不定今日就是因为它在,皇后才能醒过来。”
嗅嗅:我还记得今天是谁说我是猫蛊呢。
它背对太后,猫咪可是很小心眼的。
“正是。”凌云子道,“若非嗅嗅,今日贫道做法也不能成功。”
一屋子人看着这两人一唱一和胡说八道。
谁信皇后醒来,真是靠了一只猫?
又不是失心疯。
“从今天起,安婕妤,你就长住常春宫。”陆云深转头,对着安婕妤道,“什么时候安顿好,什么时候再回去。”
算是给小张皇后找了个临时的“妈”。
安婕妤点头称是。
反正平日里,也是她在打点小张皇后的饮食起居。
皇后这么小,怕不是被那些仗着辈分的嫲嫲拿捏得死死的。
眼看着该交代的都交代了,陆云深看了眼众人:“祖母,孙子还有些事……”
董太后:“去吧去吧,哀家知道你忙。”
陆云深抱着猫,大步离开,临走的时候,偷瞄了一点地面。
一块踩成渣的糕饼。
他捏了捏它的鼻子,小馋猫。
凌云子也趁机跟在后面溜了溜了。
一行人又回到了常宁宫,到了正殿,陆云深转头对苏子安道:“去做一碟子小米糕。”
小米糕很快端上,像是早就备好了。
苏子安将东西放到桌上,便关上了门。
看来太师是有话要对陛下说。
陆云深将嗅嗅放到桌上,捻起一块,凑到它嘴边,看着小舌头不断舔啊舔啊舔,摸了摸它的小肚子:“挺肥的,过一阵子可以宰了。”
嗅嗅喵了一声,看在小米糕的份子上,不跟这等凡人计较。
“怕是您舍不得呢。”凌云子道。
“今日皇后的命,是太师救下来的?”陆云深问。
“贫道可不敢居功。”凌云子道,“都是嗅嗅的功劳。”
陆云深看向嗅嗅,烛光下,小猫的耳朵晃来晃去,很是无辜。
“它一个牲口,能有什么功劳?”
这是定性了。
功劳都归了道士。
凌云子颇有些惋惜,天予不取反受其咎,他自然是美滋滋地受着。
“贫道听闻,陛下今早也险些中毒了?”凌云子端着他的浮尘,一副世外高人的样子。
“太后知道了?”陆云深擦了擦手,全不当一回事。
有些事吧,见得多了,也就不奇怪了。
“贫道拦着。”凌云子道,“只是能不能瞒得住,那就两说了。”
陆云深道:“朕下了封口令,没人敢说出去。”
凌云子摇摇头,这人多眼杂,说出去是迟早的事儿。
嗅嗅也喵了一声,表达了充分的不屑。
陆云深扭头,捏着嗅嗅的脸:“不许笑!”
喵喵喵~好脸疼~
陆云深当然知道瞒不住。
他需要一个立威的机会。
眼下,这个机会就在眼前,只是不知道要借谁的脑袋一用。
两人交换了个眼神。
凌云子拍拍他胳膊:“你呀,可别像贫道那个皇兄。”
先帝英年早逝。
怎么死的,不得而知。
太医说是病死的,那就病死吧。
陆云深明白他什么意思。
有些人,不要逼得太紧,免得跳反了。
他点点头,推开了门。
常宁宫的奴才们,跪了一地。
为首的便是苏子安,今早上的事儿,被小皇后的事岔了一下,现在得算总帐了。
常春宫内——
董太后这尊大佛可算是走了。
其他命妇不好说什么,也只能纷纷退散。
天佑长公主,临走看了安婕妤一眼,意思是,有些事儿,莫要强出头。
安婕妤垂下眼睛,这事儿,恕不能答应。
既然天降大任,自然是要撑着。
若人人推却,那任由天塌着,生灵涂炭么?
所有人都出去,安婕妤身边的老嬷嬷一巴掌合上门,顶靠着,对安婕妤点了点头。
安婕妤缓步走到小张皇后的床前,小张皇后揪紧了被罩。
“跟姐姐说说,太师到底是怎么治你的?”安婕妤一把握住小皇后的手。
小张皇后睁着眼睛,眨了眨,一点泪花挂在睫毛上:“太师他拿针扎我,我就吓得睡着了。”
针灸治疗古已有之,可通经活络、调和气血、平衡阴阳、治病养生。
可从未有人用针灸治毒的。
根本来不及。
安婕妤和身边的嬷嬷对视一眼。
吓得睡着了?
八成是被太师拍晕了。
安婕妤拽着小张皇后的手,拿到眼前仔细看,金色一大片,赫然好几个针孔,青紫色的斑点,颇为惊悚。
比起针灸……这更像是,巫蛊!
“今日之事,切不可与第三人说。”安婕妤面色凝重异常。
许是她的面色吓到了小张皇后,小张皇后点点头,怯生生道:“本来我是一辈子都不打算说的,可是姐姐……”
安婕妤抱了抱她:“我自然知道,你是相信我,只是记着,这事儿,连陛下也不能说。”